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熬人油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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熬人油燈

不得不說這種血腥的畫面每次出現在眼前都是對人神經的挑戰。

於付氏將面前的鍋燒熱,然後就將肉放進了熱鍋裏面。肉和熱鍋接觸後發出滋滋的響聲,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肉熟了後的味道。但這味道很快就變成了焦臭, 顧龍鳴表情非常覆雜, 不過在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氣,於付氏這麽做,至少說明他們吃的食物不是人肉。

肉在鍋裏面翻滾, 脂肪層溢出了充裕的油脂, 而肉的部位則變得焦黑,被於付氏用手裏的鍋鏟撈起。

淩久時看著周圍的擺設和於付氏的舉動, 瞬間明白了她在用屍體熬油。並且看起來, 她熬的似乎是屋子裏的燈油。

果不其然, 待透明的熱油溢滿了鐵鍋,於付氏轉過身拿起放在旁邊的空燈盞,然後將熱油和燈芯一起放入了那小小的燈盞之中。

淩久時想起了他們屋子裏的那盞油燈,和女人手裏的一模一樣,毫無疑問,他們所用的應該都是人油燈。

於付氏正在灌著油燈,突然她像是聽到小孩的啼哭聲一樣,走到了搖籃邊。

“不哭不哭。”於付氏搖晃著繈褓,用溫柔的聲音安撫著懷中的“孩子”。她在充滿了油脂味道的院子裏踱著步子,語氣神態都溫柔至極。

淩久時一楞,明明是個空繈褓,根本沒有孩子,難道她瘋了?

突然,於付氏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一樣,四處打量起了院子,臉上出現了些許狐疑之色。

淩久時見狀不妙,對著另外兩個道:“不好,快走!”

三人便順墻邊,直奔院子的出口。

三人跑到外面,顧龍鳴就邊喘氣邊說:“太嚇人了!我們用的油燈,居然是用人油熬的!那個於付氏是不是瘋了啊!她懷裏抱的明明什麽都沒有啊,不過還好,我們發現了門了,只要找到鑰匙,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吧?”

淩久時此時卻想著另一件事,她對著黎東源說道:“蒙鈺,你剛剛居然斷後,怎麽無緣無故對我這麽好?”

黎東源只能裝傻,畢竟答應了別人不能說。

淩久時:“上一個這麽對我的人還是祝萌,你不會想跟他一樣,拉我入夥吧?我跟你說,我已經加入過一個組織了,白鹿我是真的不可能了。”

黎東源聽到這,松了一口氣,只要她沒猜出來是阮瀾燭派我來得,一起好說,於是他順著淩久時的話接下去,道:“你真不考慮考慮啊,我們白鹿可是不比黑曜石差,額,你現在也不用著急做決定,不過剛剛,謝謝你提醒。”

淩久時看黎東源也不是那麽強硬的拉自己“轉會”,就也放心下來,客氣地說:“都是朋友,說啥謝呢。”

倒是顧龍鳴聽不下去了,著急地說:“不是,二位,我們剛剛看的是拿人在熬油……”

淩久時趕緊打斷他:“行了行了,我知道了,安靜點。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,晚上要點人油燈是一個禁忌條件,但這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,於付氏她手裏抱的沒有孩子,那孩子去哪兒了?”

黎東源點頭:“找到孩子,就是關鍵了。”

“我們先回去吧。”淩久時說,“一會吃飯的時候看看其他人有沒有其他線索,我們找到門了,先別告訴別人,特別是你,顧龍鳴!”

顧龍鳴點點頭,說罷三人朝著吃飯的地方走去。

午飯倒是挺豐盛的,大家分桌而食,淩久時聽力好,將大部分人的談話內容都納入耳中。

“那祠堂真的沒問題?”小淺在小聲的對嚴師河說。

“我覺得是有的,只是我暫時還沒發現。”嚴師河回答道。

“我是不想再進去了。”小淺說,“那裏面氣氛怪怪的,太嚇人了。”

嚴師河說:“晚一點我還得進去看看,你就在外邊等我吧。”

淩久時正聽的仔細,卻突然被顧龍鳴拍了一下,她嚇了一跳,看向顧龍鳴,道:“怎麽了?”

“你在聽什麽呢?”顧龍鳴小聲道,“那麽遠你都能聽到?”

淩久時含糊道:“只能聽到一點。”

黎東源已經見怪不怪了,說:“他們在說什麽?”

淩久時:“他們說那邊有個祠堂,咱們一會也過去看看。”

“行啊。”顧龍鳴說,“吃完飯去吧。”他站起來又去添了一碗。不得不說,他的食欲是真的很好,一個人幹掉了四大碗白米飯,還把桌子上的菜基本上都吃幹凈了。

淩久時突然覺得顧龍鳴應該和程千裏很有共同語言。

吃完飯後,他們找到院子裏的傭人仔細詢問了一下小城祠堂的位置,得知祠堂就在河流的上游。

祠堂又被叫做宗祠,是古代家族制度的產物,通常是用來祭祖,偶爾也會作為處理族內重要事務的場所。

祠堂的門是開著的,門口坐了個守門的人,見到他們來了只是擡起眼皮看了他們幾眼,便毫無興趣的又重新閉上了。

“他怎麽不攔我們?”顧龍鳴覺得他們順利的進入祠堂後覺得不太對頭,“這麽重要的地方,就讓人隨便進來?他們祖先的牌位可是供在裏面的,就不怕我們給砸了?我們是不是找錯地兒了?而且你不是聽到那兩個人說啥都沒發現嗎?”

淩久時道:“你怎麽那麽多為什麽,發現要靠自己的樣眼睛,走吧。”

祠堂裏面供奉著整齊的牌位,數量非常的多,淩久時壓根就數不清楚。牌位前面供奉著香和祭品,乍看起來和其他的祠堂並沒有什麽不同。

但淩久時總覺得這裏有什麽違和的地方,一時間又抓不住思緒。

顧龍鳴東瞧瞧,西看看,越看越不對勁:“這個祠堂……不對頭啊。”

黎東源:“怎麽不對了?”

顧龍鳴指著那些牌位說:“你們看這些牌位。”

淩久時道:“怎麽了?”

顧龍鳴說:“日期不對。”

簡單來說,牌位的中間是人名和社會關系,左邊是生辰,右邊是去世的時間,淩久時對著其中一個牌位看了看時間,露出驚訝之色:“只有一歲?”

這個牌位上記載的人,竟然是個一歲就夭折的小男孩。

顧龍鳴搖搖頭,滿目不讚同:“夭折的孩子,照理說是不能進入祠堂的。”

淩久時也知道這個習俗,民間的規矩是夭折的小孩是不能入祖墳的,因為傳說夭折的小孩死時是充滿了怨氣的,甚至還會憎恨父母和兄弟姐妹。

他們正在說話,眼前的牌位就哐當一聲從高處落了下來。

淩久時和顧龍鳴同時噤聲。

“是,是風吧。”顧龍鳴幹笑起來。

黎東源:“我看你是瘋了。”說完把牌位撿了起來,重新擺了回去。

確實,這肯定不是風,因為這裏既沒有對著窗戶,門也半掩著,怎麽可能有風……

淩久時沒說話,她的目光掃過祠堂最上面的牌位,發現那一排竟然都是小孩子的牌位,最大的不超過三歲,最小的連一歲都沒有,人就沒了。

淩久時:“年份不一樣,日子一樣。”

顧龍鳴:“非正常死亡?”

淩久時:“他們的死亡日期,是河神節。”

顧龍鳴:“可不是嗎,獻祭,不就是夭折了嗎。獻祭給河神,也算是給家族做貢獻了,可不就能進祠堂了嗎?”

淩久時提出了一個假設:“如果這些孩子並沒有獻祭給河神,又或者世上根本就沒有河神,他是一個被杜撰出來的角色。”

黎東源接話道:“那這些孩子,有可能被賣掉了,也有可能被害了!”

淩久時和黎東源想到了一起去:“拐賣兒童!”

黎東源想到:“如果能找到這次河神節要獻祭的孩子,那一切都水落石出了!”

淩久時看了眼牌位,道:“對,我們走吧。”

顧龍鳴求之不得,趕緊起身開溜。

他們走的時候,嚴師河和小淺剛好過來,於是兩邊互相禮貌的打了個招呼。

“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呢?”嚴師河問他們。

“有也不能告訴你們啊。”顧龍鳴是個很直接的人,大大咧咧道,“要是你們拿了鑰匙先跑了我們怎麽辦啊。”

嚴師河聞言笑了笑,似乎是覺得顧龍鳴挺有趣的。

就在這時,祠堂外傳來了吵鬧聲,淩久時三人便出門去看看。

祠堂看守:“誰讓你來這兒偷東西了,你怎麽又過來了!”

小乞丐:“我沒有偷。”

祠堂看守:“你這個小乞丐,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?你敢跑到這裏來!你看我不……”說著就舉起手準備打下去。

黎東源沖過去一把推開了祠堂看守,吼道:“你幹什麽呢!”

原來是那個盲人小乞丐,他聽出了黎東源的聲音,開心的說:“大爺,是您啊!”

祠堂看守氣不過,還想繼續罵:“我說你這個小乞丐,你再敢來,看我怎麽收拾你!”

顧龍鳴也看不下去了:“你兇什麽啊!欺負一個眼盲的小孩子!”

祠堂看守:“他是個乞丐,他還偷東西,這種人,不能對他客氣!”

黎東源輕聲的問小乞丐:“你又偷別人東西了?”

小乞丐委屈的搖頭:“我沒有,上次如果不是我餓的受不了了,我也不會……”

黎東源轉頭問看守:“他偷你東西了?”

看守尷尬地說:“沒,沒有。”

黎東源怒了:“沒有你兇個屁呀!以後你們誰也不許欺負他。”

“夫人說了。”看守道,“現在是河神節,我得……”他話還沒說完,小乞丐卻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。

黎東源和淩久時趕緊將小乞丐扶起來。

祠堂看守見狀,一邊跑一邊說:“你們可看到啊,我,我什麽都沒做啊。這,這跟我沒關系啊!”

淩久時也懶得管他,他抱起了小乞丐,而黎東源馬上給小乞丐掐了人中。淩久時只覺得這癥狀有些熟悉。

顧龍鳴問道:“他這是癲癇發作了啊?小心別讓他咬了自己舌頭啊。”

黎東源確認的說:“這不是癲癇,是癔癥。”

淩久時:“你確定嗎?”

黎東源:“有的人在門裏受到了刺激,出門以後,可能會引發心理癥結,有的人是癔癥,我們之前有個人還以為是癲癇,後來看了醫生才知道,是受了驚嚇以後引發的癔癥。”

淩久時終於想起來了,為什麽覺得熟悉,因為易曼曼也曾發作過。

黎東源:“他應該是受了刺激才發病的。”說話間,小乞丐終於醒了過來。

顧龍鳴好奇的問:“你年級這麽小,怎麽就四處流浪了呢?”

黎東源也問道:“你家呢?”

小乞丐有些落寞地說:“小時候我被人拐走了,本來是想把我賣給有錢人家的,可是我身體不好,賣不上價,他們就打我,讓我去偷,去搶,不給我飯吃,有一次我急了,咬了他們,阿門就把我的眼睛打瞎了,讓我出來要飯,每天早上有人送我來,晚上有人叫我回去。”

淩久時柔聲問道:“你是被拐賣來的?那你知道是從哪兒被拐來的嗎?”

小乞丐搖搖頭:“不知道,小時候的事忘記了。”

顧龍鳴:“那你剛剛是為什麽發作癔癥了呢?”

小乞丐:“我一聽到河神節,就莫名的害怕,一害怕就犯病。”

黎東源起身說:“你們先看著他,我去趟藥鋪,我們之前那個人吃過中藥調理,我記得藥方,我去給他抓一副藥。”

顧龍鳴看著黎東源和淩久時表情都很落寞,忍不住問淩久時:“你們都怎麽了?”

淩久時:“沒事,就是經歷多了,會更加珍惜吧。”

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黎東源留下照顧小乞丐,而淩久時和顧龍鳴便準備先回去吃晚飯。

門裏面的天氣都不算太好,就算是白天天空也陰沈沈的,晚上六點左右,小城裏面就恢覆了如深夜一般的寂靜,只有紅色的燈籠掛在街頭,被風吹得搖搖晃晃。

回到院子裏的時候,他們看見於付氏正坐在院子裏的槐樹下,懷裏抱著那個空繈褓,正在紅“孩子”睡覺。

這一幕實在太詭異了,他們只能默默地從旁邊走過,然後趕緊回房。

路上顧龍鳴和淩久時說:“你說她的孩子,不會是被拐賣了吧?”

淩久時也有這種想法:“也許吧,先去吃飯吧。”

等他們兩個到飯廳的時候,其他人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,嚴師河坐在旁邊正在和小淺聊天,淩久時聽了他們的聊天內容,大概是關於小城裏面風俗習慣的。

顧龍鳴看來是真的餓了,打了一碗飯之後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。

嚴師河看了他們兩個一眼,起身走到淩久時身邊,道:“這麽晚才回來啊,飯菜都快涼了。”

淩久時道:“嗯,天氣好,多轉了轉。”

嚴師河眸子閃了閃,顯然並不相信淩久時這借口。不過淩久時也不在乎他信不信,就算嚴師河不信那又能如何?

“我們找到了新的線索,咱們能不能,交換一下?”嚴師河在淩久時的旁邊坐下。

淩久時笑著看他:“可以啊,就是得看是什麽樣的線索嘛?”

嚴師河說:“是關於河神的線索呀。”

淩久時道放下手裏的筷子:“你想知道什麽?”

嚴師河笑了笑:“好吧,小淺看到你們朝著於付氏住的地方去了,你們已經成功進去了吧?我就是想知道屋子裏面到底有什麽……”

“你先說吧。”淩久時坦然道,“如果是拿一些廢話來敷衍我,你恐怕也很難得到你想要的線索。”

嚴師河說:“好吧,那我們找個偏僻的地方。”他看了眼還在繼續刨飯的顧龍鳴,“看來你們在裏面看到的東西不是很可怕啊。”還能如此有食欲。

淩久時看向顧龍鳴,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顧龍鳴終於把飯刨幹凈了,一抹嘴義正言辭道:“不能浪費糧食!”

淩久時:“飽了沒?”這貨已經吃了三大碗米飯了。

顧龍鳴咬咬牙:“就算飽了吧!”

淩久時:“……”還真是委屈你了。

接著四人便在院子裏面找了個偏僻的房間,進去之後開始交換線索。

“祠堂你們也進去了吧?”嚴師河說,“上面擺的那些孩子的牌位你們也看到了吧?”

淩久時道:“看到了。”

“但是有個牌位不知道你們註意到沒有。”嚴師河說,“那個牌位上面的名字叫做於才哲。”

淩久時和顧龍鳴都搖搖頭:“這個人有什麽特別的嗎?”

嚴師河見狀笑了起來,道:“咱們互相都要展示點誠意吧??”

淩久時稍作沈吟,道:“於付氏呢,她拖著屍體,進了她的院子裏,用屍體熬人油。”

嚴師河坐直了身體:“熬油?她熬油做什麽?”

旁邊的小淺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:“不會是給我們做菜吃吧!”

一般人如果沒有看到油燈,聽到這段話確實很容易想歪。

淩久時笑了笑,並不解釋,而是反問:“於才哲是誰?”

嚴師河知道自己是遇上對手了,眼前這人雖然看起來溫和沒有攻擊性,但似乎並不是什麽好拿捏的主,他緩緩道:“這的女主人叫於付氏,這個院子的男主人,也姓於。”

顧龍鳴沒明白:“是男主人的牌位?”

“不。”嚴師河說,“是他兒子的牌位。”他攤手,“我在院子的某個房間裏發現了他們家族的族譜。”

“於才哲是於付氏的兒子?”淩久時蹙著眉頭,感覺自己有些想不通。

顧龍鳴:“那意思就是說,她兒子死了?”

嚴師河笑道,“我可不會信我們吃的是屍體。”

“為什麽不信。”顧龍鳴在旁邊沒好氣道,“難道你吃過真的屍體?”

嚴師河看了顧龍鳴一眼,淡淡道:“當然沒有。”

不知道為什麽,淩久時居然有種他在撒謊的感覺,當然,他沒把這種感覺說出來,而是道:“她呢,是在用屍體煉燈油,人油燈。”

嚴師河皺起眉頭:“油燈?就是我們平時用的那種?”

“對。”淩久時肯定了嚴師河的問話,“就是我們平時用的那種。”

嚴師河陷入了短暫的沈默,隨後再次開口:“那這人油燈到底有什麽作用?”

淩久時搖搖頭,示意自己不知道。

顧龍鳴:“不是保護我們用的嗎?她讓我們睡覺的時候點著燈睡,那不點燈的都死了。”

嚴師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,站了起來對著淩久時道別:“好,今天就先到這吧,那我們先走了。”

和嚴師河交換的信息非常有用,淩久時分析道:“看來於付氏應該就是因為她兒子的死才受的刺激。”

回房後顧龍鳴問淩久時,相不相信嚴師河的話。

“我直覺上覺得是真的,像這種信息,稍加留意都能註意點,不會作假。”淩久時,又想到了黎東源給假鑰匙的事,“說道做假啊,我們這兒可有個高手。”

就在這時,黎東源推門進來了。

顧龍鳴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,忙問黎東源小乞丐怎麽樣了。

黎東源:“剛剛買了點藥,我看他沒吃,又找了個典當行,兌換了點這個時代的錢,拿給他了。”

顧龍鳴:“沒想到你這個人還挺善良的嘛。”

黎東源難得被人誇,不好意思地說:“我以前也不這樣的,可能歲數大了,有點,多愁善感吧。”

淩久時趕緊把剛剛從嚴師河那得到的消息和黎東源說了。

“祠堂……”黎東源想到了什麽,說道,“我想起來了,剛剛小乞丐和我說,他半夜聽到小孩子的哭聲,好像就在祠堂。”

三人面面相覷,最後決定今晚再去祠堂看看。臨走時,淩久時看著那個人油燈,突然靈機一動,拿起了燈罩,放進了櫃子裏鎖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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